“要多出门走走 呼吸新鲜空气 多接触新鲜的东西 人也好物也罢 总之 不要一直闷在家里了 裕太桑”
“多出门走走…吗?”
中务裕太坐在宽大的黑色绒毛沙发里 一身黑的外套完全融了进去 整个人就好像只剩下了张消瘦透白的脸
听到片寄凉太给出的最新建议 他却像是越陷越深 甚至整个人都蜷在了一起 衣领盖住了他大半张脸 现在
他只剩下两只空洞的眼睛了
“我知道这对你来讲很困难 但是…”
片寄凉太摘掉了眼镜 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
“但是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中务不知道有没有在听 他蜷在那里一动不动 多亏了偶尔煽动的睫毛 让他看起来勉强还像有呼吸的人类 而不至于是什么仿生机器人
直到他戴起帽子 手套 围巾和口罩 打算离开时 片寄揽着他的肩 送他到了医院门口
“我可是答应过他要照顾好你的 所以真的 拜托啦裕太桑”
中务裕太猛地一怔 明明没有提及姓名 他却一瞬间连胸口都开始隐隐作痛 酸胀的钝痛感迅速遍布全身 中务勉强摆了摆手 裹紧身上的外套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七月份的天热的夸张 连抬起头向上看的勇气也没有 中务反常的打扮自然引人侧目 可他哪里顾得上这些 揣在兜里的手紧攥着 额角时不时冒出冷汗
就连站定后的双腿 都在隐约发抖
他看着对面倒计时的红灯 思绪莫名被拉远
“过马路要牵手 就算被撞飞也要在一起”
“胡说八道…”
“好吧 确实是乱讲的 所以要不要牵手啊裕太酱”
…
3、2、1、0
倒计时结束
中务裕太咬了咬下唇 紧攥的手终于放开 承认吧
“我想你了”
他低着头默念出声 眼眶渐渐泛红 他努力抬起头向上看 即使被刺到根本睁不开眼
“我说我想你了 龙友…”
--
“化成什么都好 托梦给他行不行 叫他好好活着吧 我能做的都做了 但他的情况…真的 越来越差了”
片寄凉太手捧的花轻轻放在落了层灰的墓碑前
“说真的 他现在单薄的像片纸 但即使白纸 随意涂画也能染上些新鲜东西 他不一样 他那张纸上除了你 就什么都没有了”
--
中务裕太久违的做梦了 他梦到了倒计时的红灯 咔嗒咔嗒的声音在耳边作响 每一声后数字减一 直到变成零 手掌突然传来热流 缓缓的像是要流进他体内的每一寸空间
他扭过头想要寻找热源 但却看到了一只淡蓝色的蝴蝶 立在他无名指那枚不再闪亮的戒指上
“龙友?”
他试着叫出声 尽管那只是一只蝴蝶
“可以…亲我吗 你还爱我的话”
声音牵出好大的回音 嘈杂的街头在不知何时变得只剩下他 和手里的那只蝴蝶 中务看着蝴蝶飞起 翅膀挥动 偶尔闪着星光 一点点向他贴近 最终落在了他微颤的嘴角
他开始浑身发烫
终于 在嘴唇上的触感消失前 醒了过来
“我梦到你了 龙友”
中务裕太喃喃自语 说完后又抿起了嘴巴暗自垂泪 密不透风的房间里 只有一张空荡的大床 这床真的太大了 大到他连爬到床边坐起来的都会费劲 大到他明明裹紧了被褥 也还是常常手脚冰凉
今天例外
他甚至在梦里将双脚伸出了被外 睡衣下的身子也挂上了一层薄汗
像想起什么似的 中务抬起手去看
无名指的戒指还在 好像比睡前更闪亮了一些
“没关系 至少我们相爱”
也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但他就是知道 会有人听到的
要出门了
这对中务来说是件难事 光是迈出门的那一刻都会四肢发软 车流也好人潮也罢 待久了都会呼吸困难 头晕到不得不快些离开
“拜托了 裕太桑”
中务裕太背后紧贴电梯壁 兜里的手攥紧又放开 像是给自己鼓气似的一遍遍小声嘟囔着
总要改变不是吗 无论如何先试试吧
比如先从熟悉的地方开始
小区后街
以前他总来这里 太阳出来前 月亮落下后 只要他说想出门走走 就一定会有人牵着他的手来这里转几圈 最尽头的那家烧肉店 中务去过很多次 他不怎么喜欢吃肉 点的最多的是盖饭
去烤肉店吃盖饭很奇怪吧 但没关系 有人爱吃肉
“这个月都过半了你才来”
中务来的不是饭点 店里没多少人 老板坐在桌前听着广播 看到是他 擦了擦手走进了后厨 声音隔着帘子听起来忽远忽近的
“最近…有点忙”
最近除了去片寄那里 他根本没出过家门 甚至窝在床上一趟就是一整天 但说起来他却浑然不知
紧扣的窗帘将他与世隔绝 他连走到窗边看日出日落的勇气都没有
坐在桌前等餐 他捏紧手机划来划去 浏览器消息推送 【多喝水会缓解焦虑…】 中务裕太觉得都是放屁 喝水有用都去喝水好了 何必吃那么多花花绿绿的药片抑制不安的情绪 他扣上手机 把手又踹回了兜里
“多吃点 太瘦了你”
老板够好心 出锅前还多加了一颗蛋给他 兴许是同情他这副要死了的憔悴模样
中务想说不用了 太多了他也吃不完 浪费 但看着对方挂着笑容的脸 还是点了点头当作道谢
老板确实够好心 即使店里就坐了他一桌 也没凑上来问东问西打搅不停 中务心里清楚 不过是可怜他罢了 多聊几句难免触景生情 毕竟以往来的不止他一个人
跟他一起来的那家伙倒是喜欢寒暄一下 偶尔不忙还要拉着老板喝上几杯才行 临走又一定会嚷嚷“我俩改天再来”
不像他 临走也只会点点头 手里捏着打包的没吃完的剩饭 可拐过街角没走几步 又撑着墙吐了个一干二净 摸不清时间的日子过太久了 简单的一餐倒搞得他胃部顿感不适 中务蒙着头蹲在墙边 愁眉苦脸 一副搞砸了的样子
天色渐晚 他缩在墙角裹得严严实实 不远处还留着一摊秽物 怎么看都像是神志不清的醉汉 人来人往倒也没人对他产生好奇
但不安的情绪却伴着胃部的不适 愈演愈烈 远处的汽车的喇叭声 周边饭店里的热闹声 路过三两结伴的友人的闲聊声 都好像沉在海底似的 嘈杂又沉重
无力和恐惧感就是这个时候爬上了全身
晕倒的那一刻 他好像又听见了红灯过秒的咔嗒声
--
“这个月的第三次了”
听到中务醒了的消息 片寄凉太凳子还没坐热就赶到了病房 他扣上工作服的最后一颗扣子 又走上前拿出了柜子里的体温计 随手甩甩放在了中务的腋下
“有哪里不舒服吗”
中务裕太半倚在床头 捏着胳膊晃了晃头 他看着被片寄拉开的窗帘 蝉鸣即使隔着一层玻璃也异常清晰 兴许是因为院外那颗枝干茂盛的桐树 遮走了大半刺眼的光
“给你添麻烦了…”
“不用这么说 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
“况且 你知道的 我们都希望你能好好的”
片寄抬手看表 又抽出体温计对窗看了看 还好 没有再持续发热了 昨晚他从路人手里接过中务的时候 浑身烫的他搂都搂不住
“玲於和Mandy大概等下会来 早上玲於打电话说梦到你了 发消息给你 没收到回信”
“好”
中务裕太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他脑袋还昏昏沉沉 单侧胳膊还保持着夹紧的状态 直到片寄拍拍他的肩 跟他说别乱走动 他点了粥要去拿
门扣咔哒锁上的声音 又一次和梦中过秒的红灯街口重合 光线折射下的明亮一角 浮尘被照的格外显眼 中务盯着那团漂浮不定的灰尘 莫名捕捉到了一丝挥动着的翅膀的影子
是蝴蝶吗?应该不是 但他好像真的看到了一团浅蓝色的东西在向他靠近 他想要伸手去抓 却被无名指的戒指晃到了眼 一刻的刺亮弄得他忍不住眨了下眼 再睁开时 那团浅蓝色已经看不见了
“裕太桑?裕太桑你听得到吗?”
片寄领着门口遇到的佐野玲於和关口Mandy进门 看到的就是伸着双臂胡乱挥动的中务 眼神失焦 眉头紧蹙 喘息声沉重 嘴里还在振振有词的念叨着什么
他凑上去勉强捕捉到的 完整的三个字
是“对不起”
--
“对不起 害你们担心了…”
中务抱着头缩做一团 像做错事的孩子 桌上的半碗粥已经不再冒热气
“…没事 跟我们 你不用说这些”
一定还有更好的安慰的话 但佐野开口才发现 能说的好像只有这句了 没事吗?才不是 他明明就有很多话想说 他想说最近还好吗 想说我很担心你 想说总会过去的 想说…到底为什么不放过自己
“你可是我的光啊…”
“… 对不起 玲於”
佐野是在闹市街角遇见的中务 那时他还是个未成年的毛头小子 顶着一副看谁都不爽的脸 不学无术 因为不想回家和冷冰冰的空气面对面 就总要捏着硬币随便跳上一班车 四处游荡
佐野在半路按下了停车按钮 他老远就透过车窗看到了在街头跳舞的中务裕太 明快的节奏 伴着中务清爽的律动 直到音乐停止 人群一点点散去 佐野两步跨到了中务面前
“跟你学舞 多少钱”
他的话还没得到回答 就被突然出现的另一人挥着胳膊挡开了
“小屁孩快点回家 太晚了小心被揍屁股”
“龙友 别吓唬小孩” 中务拍了拍那个被叫做龙友的人 又撩了把被汗浸湿的刘海 对抱着胳膊臭屁脸的佐野说 “不要钱 我每晚都来这里跳舞 你随时来 我随时可以教你哦”
“就这么说定了 但是 我叫佐野玲於 我马上就成年了 不是小孩也不是小屁孩!” 佐野皱着眉嚷嚷
“真可爱啊 你小子耻毛都没长齐吧”
数原龙友被佐野一本正经充大人的模样逗笑了 忍不住伸手掐住了小孩白嫩的脸蛋 结果小瞧人的下场就是 被对方一把袭击要害 捂着裤裆呲牙咧嘴 欲哭无泪
中务在旁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佐野后来才知道 数原和中务 是天生一对
“你还会唱歌?”
是周末 佐野来早了 看着调试吉他 测试音响设备的数原 他连眼睛都瞪大了一圈
“喂喂喂 别小看人 我这副业干的可不比你老师差”
事实证明数原说的没错 不到半时周边就围了不少人 里外看着也有两三层 佐野留心扫了几眼 多数都是女孩子 双手合十默默跟唱 时不时还传出几句“好帅啊”的夸赞声
佐野不以为然 大叔唱抒情 逗女孩的小把戏罢了 他看着一旁随着数原的歌声细碎舞动的中务 心想还是中务更帅才对
--
“已经有出现幻觉的情况了 这次只是挥挥胳膊 下次要是下床跟着跑走可怎么办…”
片寄的眼镜摘了又戴 中务的状况不容乐观 像浮在水面等死的人 半个水花也不愿意荡
“你说 会好的吧?”
佐野还是没出息的哭了 憋着的眼泪踏出医院大门就落了下来 他捏紧了身旁关口的手 像是乞求一个心理安慰 可关口又哪里说得出什么轻松话
“哭吧 我在”
他能说的只有这个了
佐野终于放声大哭 在关口潮热的怀里
--
“交给你的事到底有没有好好做啊 龙友桑 不能自私啊 我还想和他再喝几次酒呢…”
像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片寄实在说不出完整的话了 眼泪忍久了连胸口都跟着闷疼 那晚的中务就是这种感觉吧 哭有什么用 又不解疼
他理了理思绪 换掉了上次拿来的已经有些蔫掉的花
--
“因为龙友和裕太桑是天生一对”
“喂喂喂 你小子又不给我加敬称” 数原龙友气的直挥手 伸长了脖子哭诉佐野小没良心 蹭了他大半年的晚饭 个子都窜高了几厘米
但闹了半天都被夹在中间的关口挡了全 他于是顺带又骂了两句佐野的大块头男友 继续吃起了中务盛给他的那盘肉
话题开端是关口说“好像没见过你们吵架”
没等当事人说话 佐野就接过了话头
他们确实很少吵架 数原总说“真正相爱的人才不怕吵架 就算吵也一定有和好的勇气 因为我不能没有他”
…
“他说他不能没有我…” 中务双手遮着脸 “但好像是我更离不开他…”
“想哭就哭吧 没事…”
安慰人时能说的话少之又少 片寄的手俯上了中务的背 想再说些什么都显得苍白无力
数原出事了
是在和中务吵架的那一晚 抓起外套跑出门外 在街口被硬闯红灯的重机车撞出了几十米外 兜里闪烁的手机界面上 是新来的未读消息
中务发来的 “对不起”
“对不起 怪我”
等待太漫长 中务双腿发软蹲坐在地 手术中的鲜红字眼惹人生厌 仿佛一闭上眼 数原浑身是血的模样就会浮现在眼前
头部受了重创 血水顺着额角流了下来 眼皮上也糊满了粘腻的血液 嘴唇冰凉苍白 失血太多了 救护车赶到时 数原半条身子都泡在血水里 无名指银戒上的血早已凝固
不应该怪谁 明明他们从没吵过架
可那晚数原抓着外套离开前 却说着 “或许我们一开始就不该遇见” 中务瘫坐在床上 手里攥着被褥一角 裹在手心里的对戒硌的生疼 问题不在对戒 在他慢慢开始的犹豫不决 是他先害怕了
他怀疑数原对他的爱 忽略数原送来的好意 他总是患得患失 逼着数原说一些绝对的话 好像人总是这样 得到的爱意太多倒是会担心起来 端不稳沉重的爱 只好拉着他一起沉沦
“能再看他一眼吗”
像祈求 中务看着数原肿胀的手指
“我明明爱你…”
胸口尖锐的疼 他却流不出眼泪
--
“我要是出意外了 还得麻烦你替我照顾好他”
片寄把中务交给数原花了三个月 数原把中务还给片寄也不过三年
--
“社交恐惧症”
“还真有人得这种病啊?”
数原窝在黑沙发里 手指搓着沙发上的绒毛
“太密集的空间 人流量大的地方 都得花大时间适应 而且一对一跟人交流也是个问题 你最好收起你性格里恶劣的那部分 拿出你阳光善良那一面 帮帮忙就当 反正你够闲”
片寄摘掉手表 捏起一旁的杯子抿了口冷掉的咖啡
数原正色起来 身体前倾对着片寄发问:
“应该不会哭吧 我不太会哄人”
“不好说”
找数原帮忙也是碰运气
中务自己来找片寄做治疗时 状态勉强还算可以 起码他有自主的想要变好的心 但治疗越久无力感越重 中务连身体素质都开始变差了 小病小伤也就罢了 直到某次治疗过程中 晕倒在了片寄的办公室里 迷糊间还在说着什么“不要”“求你”之类的字眼
片寄心下了然 看来中务还是对他有所隐瞒 思前想后还是加了些辅助办法进来
比如找数原帮忙 制造一场拙劣的邂逅
…
“你在跑步吗?”
中务裕太喘着粗气 额角不停的渗出汗珠 这是片寄布置给他的任务 每周最好抽出几小时来跑跑步 如果怕人多 那晚上也行 总之要多活动活动
他绕着熟悉的广场外围 数原就是在最后一圈时凑了上来 问了句白痴的废话
中务点点头 不着痕迹的挪远了些 但数原脸皮够厚 又或者说他好奇心够重 不断凑上前 一连串的问题问不停 他一度忽略掉了耳机里片寄的阻拦 直到中务脚下一滑 摔倒在了马路边
数原后来觉得是天意安排 因为中务扭伤了脚腕 他把人拦腰抱起时手掌下闷热的温度 倒像是不着痕迹般的被渡进了他内心最深处 只是帮忙
喜欢却毫无道理可言 缩在数原怀里的中务 安静的像睡着了的布娃娃 僵直的胳膊落在了数原肩头
无论如何 他们都像是对的时间的天生一对
…
“治疗开始有效果了 要不了多久应该可以摆脱药物依赖” 片寄后半句话没有说完
因为数原接过话头 “我能给足他需要的安全感”
三个月 中务的脚腕终于不再酸痛的那天 他们在日落的海边 抛掉所有过往不堪 躲在帐篷里接吻 做爱
--
“你要搂紧我”
声音重叠 中务一时分不清是谁在说话 眼睛隐隐发酸 他用力眨了眨 才在折页窗缝隙透出的那几丝光亮中 看到了那只漂亮的浅蓝色蝴蝶
翅膀挥动不止 向他靠近又绕着他转圈 却始终不愿有所停留
数原很喜欢肢体接触 比如枕在中务大腿上看电影 早晨在洗漱台前把脑袋搭在中务肩头 狭小的浴缸也总要挤进来一起洗澡 晚上也总会搂着中务的腰把人圈在怀中
“你要搂紧我”
做爱时数原总这么说
小腿在被子下紧紧缠绕 气温渐渐升高 下一步要做的就是爬起来相拥 面对面接吻 接着手指交错 下身交合
中务会哭
和数原的初次见面没有哭 做爱时却总要哭 可如果用哭来形容又好像不算准确 更多的他只是会从开始接吻就默默流泪 偶尔流到嘴边 咸涩不止
但数原从来没问过 “为什么要哭” 也从来不会说 “别哭” 他只会轻柔的贴上中务颤抖的睫毛 交合的下身绵长又深重 他用力把中务揉进怀中 在交换了无数个湿喏的吻后 才说 “你要搂紧我才行”
…
“对不起”
若隐若现的蝴蝶终于不动了 因为中务捞起被子和它一起跑进了被窝里 他够自私 只想为了那只浅蓝色的蝴蝶与世隔绝
四周昏暗 只有翅膀上的花纹还在散着淡淡的光 中务伸手去摸 触感滚烫 就像那晚梦里的一样 暖流顺着指尖溜进全身 脸上潮乎乎的
“我可以想你吗”
呼吸声沉重 中务蜷紧了身子 留给蝴蝶飞动的地方变小了
“我可以想你的吧”
眼皮沉重 中务忍不住合上了眼 双手却又不自觉攥紧了被单
“你也在想我吗”
头脑昏沉 中务缩了缩脚 一瞬间的酸涩情绪逐渐爬上心头
…
“你还爱我 对吧”
或许是从哪里收到了回答 中务原本绷紧的身体渐渐放松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漫游 像浮在甲板上 静等日落潮起 再融进温柔的潮水中一同退去
中务觉得浪漫至极
--
“对光反应消失”
“呼吸停止”
“心肺功能停止”
“已确认”
--
“不可能!”
佐野声嘶力竭 泪水模糊了全部视线 如果不是有关口扶着他根本就站不住 双腿发抖到连他自己都害怕
片寄倚在墙边 后背紧紧贴在墙上 好像这样才不会掉下来 才不至于承认所有都已经结束
他们都明白的太晚了 明明他们都知道的
数原和中务是天生一对 他们间根本没有谁更离不开谁
“早该料到的” 片寄看着因呼吸不畅窒息而死的中务 躺在床上没了动静 只有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 他早该料到
说起来我们都够胆小的
怕不够喜欢 怕不够被爱 怕承受太多 怕勉强 怕落寞 怕失去所以想方设法也要牢牢抓住 怕痛苦所以即使浑身是伤也要紧紧握住 怕什么都变了 怕过去 怕未来 怕一不留神就要走散了
怕的太多了
--
“我们都不要再怕了”
终于又看到日落了
不论是街角的红灯 还是闪光的蝴蝶 又或许是刚拆了石膏的脚腕 交叠放置的戒指
中务都觉得比不上此刻
破旧避光的帐篷被风吹的左右晃动 帐篷外是海浪卷起的声响 他听话的搂着数原的肩膀撒娇
他说 “我不想再害怕了”
如果亲吻算回应 用力贴合的两副躯体 十指紧扣着失神的吻 也许早在唇齿相碰的一瞬间 就已经说了上万上千遍的 “我爱你”
--
我们都不再害怕